2015年9月24日 星期四

再見當年





最近認識了一個和當年的我很相像的女孩子,和她相處,我彷彿回到自己的少女時代。


這個女孩子很直率、很聰明、很會說話、很有主見,就像當年的我。


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也很驕傲,字裡行間聽得出她的自信。


我就是長大了的她。其實她的自信和驕傲,可能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把自己好好收藏在堅強的外表下。她的確很會保護自己,說話有很多理論、很多根據,又會問問題。我到了這個成長的年紀,回頭來看眼前這個當年的我,很自然有很多話想說,因為這些年來我就是因著這個性格不斷磨。


不過我終究沒有發表偉論去改變她。不是我無情,而是隨著我自己漸漸成熟,我發覺人總是要做錯了,才能從中學習成長,是真正的成長。


在我服務的工作地方,我也會遇上我不認同的人和事。不少人的做事方式或者想法,與我本身的價值觀是有差別的。例如有些人會否定默默地努力耕耘去換取成績,很多時只著眼看眼前實際到手而容易拿捏成就,找即時的效果。這個我是不敢苟同的。但當年直率的我,今天已經很少埋了。我學習用耳朵去聽,用眼睛去看,用心領會,而最後才用嘴巴表達。


或許這個小女孩有一天也會明白少說話、多做事的道理,應該少發一點牢騷,多一點享受當下的一刻。希望她大膽地去期盼美好的將來,勇敢追求夢想,努力發揮自己的優點。

 

2015年8月18日 星期二

幾許風雨



這是一個很簡陋的家,很狹小,沒有什麼傢俱,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但夫妻二人相親相愛,就算物質生活不豐富,生命卻很豐盛。



先生是阿發,太太是阿芝。兩人都是文盲,在這個富裕的社會裡掙扎求存。



阿芝的遭遇很值得同情。她是家中長女,有兩個妹妹。她形容她家人不愛錫她,但其實這只是她成長後一種面對過去的體面講法。



自幼她就得不到家人的關心,吃不飽,穿不暖,一向都是睡在沙發。原本她和妹妹一樣上學,但媽媽無理的拳打腳踢,用乒乓球拍打她,令她在學校出現失禁的情況,學校叫她媽媽來善後,於是她媽媽在家更加暴力對待她,更加發洩在她身上,她更加皮黄骨瘦。結果她沒有完成小學,就離家出走了。




在街上遇到好心人,是一個流浪漢,教懂她人情世故。她不想做乞丐,後來去了一間飯堂做童工,沒有什麼收入,但只要願意吃苦,總算有三餐一宿。她就是能吃苦的人。

 


阿發的爸爸是漁民,爺爺也是漁民。隨着社會發展,做漁民已經不能謀生了。家裡越來越窮困,還年幼的阿發已經不能繼續讀書,他要上岸找工作了。他十四歲輟學,本來想做苦力,但太瘦小,經常被人欺負。後來他去了飯堂做工,就這樣遇到阿芝。他十四歲,她十二歲;他是大哥,她是妹妹。

 


阿發很懂事,懂得愛錫阿芝;阿芝很會體諒别人,她知道怎樣開玩笑叫阿發振作。兩小無猜,但都懂得珍惜這早熟的愛,一起捱窮,一起吃苦。但不知道為什麼,兩個童工總是受人白眼,可能人總是看不起沒權沒勢的人,加上兩個都年紀小。他們不想提起自己的身世,只有任由別人去誤會,因此工作更加艱苦,生活更加迫人。但這些都不能難阻這兩個孩子,他們一起面對生活的甜酸苦辣。

 

 

 輾轉來到八十年代的香港,目不識丁的阿發終於十八歲,阿芝也十六歲了。歲月的磨練,令人更加堅強。阿發很年幼就學會駕車,他對機械有一種天份。於是他拿了車牌,想找一份能養得起阿芝的工作。結果他在菜市場當運菜的司機,負責把蔬菜送到不同地點的酒樓和餐廳。

 


阿芝對動物很有耐性和愛心,她找到一份在愛護動物協會照顧被遺棄動物的工作。

 


雖然都是手停口停的工作,但天無絕人之路,兩口子終於安定下來了。他們的生命力很頑強,雖然是文盲,但他們想自力更生,不要領綜援。

 


阿發想為這個妹妹找一個家,於是他們決定結婚,他要阿芝堂堂正正地和他住在一起。

 


結婚當日沒有筵席,沒有禮服,也沒有花車,只有家人和幾個朋友到來祝福他們。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愛能彌補一切的不足。對阿芝來說,這天是她一生美好的回憶;對阿發來說,他對阿芝的承諾是一世的承諾。

 


這個家只有笑聲,沒有爭吵;只有分享和承擔,沒有埋怨。阿芝愛阿發,阿發保護阿芝。

 


如果愛情能夠凝固,他們這份情將能化成一串鑽石,放在掌心,讓人逐一仔細欣賞。

2015年8月9日 星期日

老狐狸




阿達的肩膀很寛,胸膛很結實,阿詩很心甘情願地擁着他。閉上眼,時間停頓了,她擁有全世界。

她讀書時認識阿達,阿達不斷在她身邊出現,似是無心,又似是有意,她很奇怪自己的感覺。終於有一天,阿達走前一步,她遲疑的一刻,阿達很堅決地看着她;她沒說什麼,阿達又很温柔地望着她,她很自然地就知道這是一個她愛的男人了。終於在一起了。

畢業後阿詩出來社會工作,在律師樓做見習秘書。一直相安無事,她也樂於做阿達的女人。

阿達是沉默的一類人,但他是實幹型,也是思想型。在阿詩的要求下,他才會說出意見,但大部分時間都把真話放在心裏。




「我是不是太蠢,為什麼總是我出手,別人只管出口?」

「你力大又手快,應該發揮你的優點。」

沒有說出口的一句是:「你安於現狀的性格最討人喜歡。」




「婷婷說我還未真正戀愛過。」

「你想怎樣戀愛?」

「我想大家在一起,共同進退,有人陪伴我走下去,就已經很滿足了。」

「你肯定?」

「肯定!」

「那麼我有沒有戀愛過?」

「沒有。。。肯定沒有。。。哈哈哈。」

真心想說的其實是:「你快樂的話,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都可以。」




阿達已經三十多歲,但因為還未有首期,所以不想太快結婚。他一星期工作六天,每天十二小時,加上工作很忙碌,所以他長期休息不足夠。不過為了抽時間見見阿詩,他少睡兩個小時,也很樂意。

阿達工作的公司是做物流業的,所以很注重細節,貨物的長濶高影響報價,輕的和重的又價錢不同,易碎或需要冷藏的要另外處理;除了報價,還要安排工人送貨到不同地點,預約時間之餘又要事先知道路線,工人送貨才有效率。阿達已經做這工作做了十六年,所以算得上很資深了,人工不錯,工作難不到他。

難到他的,是感情。




阿詩二十歲,身型高挑,加上鼻子很好看,又時常笑,所以公司的人開始留意她。

她的追求者是一個律師樓熟客,一個叫周先生的熟客。他留意了阿詩一段時間,知道她還沒有結婚,想得到她。

阿達知道後很緊張,很暴燥,因為對他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挑釁。他太木納,不會表達情感,這一刻,他只有火山一樣爆發。阿詩處理不到這場面,她很受傷,因為一直愛她的這個男人,不但不理解她,還向她大發雷霆。阿達太妒忌,他不斷質問,不斷發火追問,不能接受阿詩反駁,不能容忍她遲疑,他想像自己已經是受害者,阿詩已經有了第三者,他不能饒恕阿詩。

阿詩無話可說。阿達不信任她,他太猜忌了。今次這件事證明,阿達的疑心很重,她只要走差一步,阿達就會再次向她發火,無理取鬧,而且她永遠是輸家,是她不好,是她的錯。她很害怕這個人,她開始有退一步的想法了。

大家靜下來,阿詩要求大家暫時不要見面,阿達卻認為她是為那個第三者而要求冷靜。阿詩的心傷透了,她垂下頭,胸口很緊,卻沒有眼淚。深深吸了一口氣,她便轉身離開了阿達的家。

第二天,阿達無心工作,因為阿詩沒有回覆電話。




這邊廂,周先生相約阿詩到酒樓吃晚飯。同枱還有四個人,都是周先生的下屬和豬朋狗友。阿詩和周先生之間相隔了一張空櫈,讓阿詩沒有太大壓迫感,而另外那四個人大致坐在對面。他們高談濶論,阿詩沒有插嘴說話,只在專心吃着吃着。

忽然間她感覺到小腿有種很輕,很有節奏,很熟悉的磨擦,是令她想入非非的那種節奏,那種磨擦。原來周先生用空櫈的櫈腳擦阿詩的小腿。一下子,入世未深的她很迷茫,很興奮。眾目睽睽下,她不知所措。

就這樣,周先生得到了阿詩。

但故事還沒有完結,周先生是一隻老狐狸。




完事後,周先生語重深長地對阿詩說:「做人一定要穩打穩扎,做事才能夠隨心所慾;不過如果你不是一個穩打穩扎的人,就只能扮演一個隨心所慾的角色了。」

天真的阿詩把這話聽進心裏。

她放開懷抱,放棄了真心愛她的阿達。

然後戴上人型面具,走進這個有很多樹木的血肉森林。



2015年7月24日 星期五

我想證明我自己

作為一個患癌的資優生,我有千百個理由去做別人認為我應該做的事,別人會說我應該去見我最愛的人,和關心我的人在一起,享受剩餘的日子。最好去看看夕陽,去嗅嗅花香,和親人好好道别,準備一下自己的喪禮。


或許我太任性了,但我就是要證明自己。


我知道當我做得到,別人一定會起立鼓掌,為我喝采,但我要的,不是這些。我自知未必做得到,因我不能掌握的實在太多。但我可以掌握的,我要好好掌握。我想服務病人,用我的知識去助人。雖然進不了醫科,但如果我能完成藥劑課程,又怎不會是一份光榮呢?


所以我全力以付。都是意志力的問題,只要我願意,我就能刻服。事實是很困難,我在無窮盡的孤單裏去迎接前面一個個的挑戰。我聽得懂,看得明白,也能融會貫通。但我有我的限制,我的病情不斷消磨我的意志力。於是我把目標訂得更現實,把目標切割成不同階段的小目標,就是為要完成學業。


這個我現在做到了,拿了學位,完成了心願。我要感謝所有愛我的人,我要走另一段路了,在這裏祝福各位。



(這故事的創作靈感來自已故港大藥劑系畢業生伍庭發先生的真人真事。
請參考www.ngtingfat.com)

2015年7月22日 星期三

男人的愛




她有非一般的想像力。她很安靜,因為她怕她的想法會叫人笑話。但其實她有很多的想法,都應該說出來,可能會有聽眾的。


阿釗分開,令她恍恍惚惚了兩個月。她沒有對人說什麼,只想低調放下這些感覺。阿釗也許不知道,她真正愛的是她想像中的阿釗,當她不斷去明白這個男人後,她發覺自己在跟空氣談戀愛。所以她放手了,因為阿釗太實在,她卻活在幻想中。



後來阿釗的爸爸找她。她想也不是壞事,反正他爸爸可能來做和事




他爸爸先開口,指着她的小背心,問:「你冷了嗎?」

「不會,怎會呢?還可以。」

「想吃點什麼嗎?」

「我剛在家吃飽了才過來,可能還未吃得下,不如先給我一杯水,好嗎?」

「好,你等一下。」



「阿釗很忙,但他是用真心對你的。」

「我明白他的工作,他很用心,也很努力,他在行頭已經開始有人認識了,我知道的。」

「那麼你會給他時間嗎?」

「我很想保留這份感覺,所以我開他。」

「為什麼?」

「他關心我,也時常抽時間找我。我是他的聽眾,他不開心、他煩惱,都會告訴我。他做得不夠好,他會問我的意見。這一切都令我明白他是認真的」

「嗯…」

「但他太多保留了。」

「保留?」

「他對人太保留,他不能打開心窗相信人,我是他的聽眾,我很清楚。」

「還有呢?」

「他很在乎原則,他會為事情假設一個一個的可能性,在不同可能性中又找一個一個的結局,找可以接受的方法,找合乎原則又合適的方法去處理問題。」

「這有什麼不妥?」

「他有太多假設、太多原則。」

「你們有沒有傾談過這些問題?」

「沒有。」

「為什麼呢?為什麼你不提出呢?」

「我不能把感覺告訴他。他只用他的方式愛我。」

「他不願聽你說嗎?」

「他是願意的,但他做不來。」

「為什麼?」

「他沒有我的感覺,他沒有同感。」

「例如呢?」

「例如我告訴他我總覺得身邊的人妒忌我,他總是解釋告訴我不要時常想這些,別人不是因為我一時做得好便妒忌我,別人要妒忌我,我也無可奈何,不要想這麼些小事。」

「那麼你又認為如何?」

「我知道問題不在我做得好不好,也不在別人妒不妒忌,而是他沒有我的感覺。」

「你想他怎樣做?」

「他很聰明,我知道他是對的。但我不需要一個對的答案…我在等,不斷想了解他。但我明白我自己很痛苦。他很用心去經營這段愛情, 我也很努力去發掘和明白他。只是他越用心,我越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是非黑白,我已經很累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追求的是普普通通的愛情,我可以接受清茶淡飯,但不能又愛一個人,同時又恨這個人。」



「那麼你離開後快樂點了嗎?」

「我需要清新的環境重新出發。」

「我明白了。」

2015年6月21日 星期日

估不到





阿倫在想,任你口才如何了得,如何會辯駁,你總逃避不了你的心事,你的真心話,你自己最清楚。人很會欺騙别人,更會自我欺騙,把事情解釋得盡善盡美,連自己都以為是真。如果心事被旁人估到了,我們會很賣力去否認,誰知道其實我們的陣腳亂了,思路不清了,這才明白又是自己在逃避。




阿倫又想,人最怕是改變,不確定、沒有安全感,最令人不安。




所以,阿倫選擇主動,進攻是最好的防守,他要製造自己的命運。




他在髮廊工作,每天流水作業式的工作,薪金微薄,雖然接觸的客人很多,但他只是重重覆覆說着很中聽但很表面的說話,他很熟識這個環境,很會保護自己。




他太太有個月身孕的時候,他和剛滿十六嵗的阿珍搞上了。他對阿珍沒有感情,只愛她年輕的身體。阿珍以為這個有老婆的男朋友愛自己,她用真心去經營這段愛情。阿倫比她大十二年,外型上不相襯,因此她刻意打扮得很成熟,說話時很老成,就是為了阿倫。她一心勇往直前,不理身邊家人朋友的反對,不理其他人的目光,她要愛情。那麼,愛情又給了她什麼




阿倫老婆自殺的消息傳來時,她還未到十七歲。



原本阿珍完全明白自己的角色,用自己的方法去得到阿倫,她義無反顧。她在自編自導自演自己的命運,就像阿倫,她的阿倫。阿倫受不了她的苦纒,想分手,但她更努力去愛他,要阿倫明白自己。無可奈何,阿倫想她回家、想她找工作、想她安份做人,就又約她見面。結果阿倫和她上了時鐘酒店,完事後各自回家,說好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可是,阿倫的老婆沒有罷休,她怎麼能做善男順女?她完全明白自己沒有優勢,她沒有青春,沒有把握抓住阿倫的心,這個她要得到什麼報應?這個婆娘受夠了嗎?她要臉嗎?




阿倫不知道原來老婆已經準備燒炭,一屍兩命。阿倫更沒想到自己也難逃一劫。他正要進屋,剛把門關上,他老婆就用摺櫈從後扑向他後腦,他前額撞向大門,之後,他就暈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燒炭後幾天有人找上門,揭發了這宗沒有遺書的倫常自殺案件。




阿珍知道這件事,失聲地哭。她怎會預知到有這種事情的發生呢?她是普通人,她愛阿倫,可以嗎?她為他放下自己的人生,改變自己去迎合他,可以嗎?她哭了,是假的,是耳邊風,沒有事。她的眼淚流盡了。



愛有很多種,守候、守望也是愛,一種愛的體現。她只是不明白。她沒有方法改變命運,她也製造不了自己的命運。她走不出死胡同,二十年也走不出死胡同。她再沒有男人,四十歲死於子宮頸癌。



2015年3月9日 星期一

阿煲和阿兜的故事



 
 
她叫阿兜,喜歡看韓劇,在變化的情節裏她找到自己。
 

她很平凡,長得還不錯,學業成績中上,家庭環境一般,找到阿煲是她最大的成就。
 

兩個人在大學裏認識,他們所讀的科目不同,阿煲讀電子工程,阿兜讀新聞系。 大家功課都忙,但他們都珍惜對方,所以只要有時間,便會盡量陪伴對方,一起吃飯、一起温習、一起成長、一起面對困難。
 
 
 
大家都認定了對方,阿煲比較思想型,阿兜喜歡發夢,所以他們是一凹一凸,很合拍的一對。其實都知道出來社會工作就一定會有很大衝擊,但大家同心,了解對方,想對方好,就能面對了。



事情發生在阿兜畢業後,到三藩市交流的時候。當時阿煲在香港,看新聞知道在美國有港人發生車禍,傷者送進了當地醫院,情況危殆。阿煲留意到這新聞,但以為是别人的事,估不到真是阿兜出事了。


阿兜從鬼門關走了出來,漸漸回復意識,才開始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原來車禍中她傷了脊椎神經,導致下肢癱瘓,以後終生都要坐輪椅,連大小二便都要别人幫忙了。她躺在醫院床上,腦裏想着以前她喜歡行山、去旅行、打籃球,但現在通通都不可能了。護士們對她很好,照顧得很細心、很殷勤,按時來餵她,按時來替她轉身,幫助她清潔身體;但太好了,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似的。

 
她心底裏有過一刻想了結自己生命的念頭,與其一生受苦,又要連累别人,倒不如乾脆了斷,家人只會傷心一段時間,很快復元的。但是,一想起阿煲,她突然就停頓了下來,知道要堅強起來,因為她要盡力再見到阿煲,阿煲是她振求生的唯一動力。

 
阿煲知道了阿兜發生車禍,立即請假飛到三藩市。阿煲終於來到病床邊了,阿兜凝住了眼淚,講不出聲,躺在床上,她真正慶幸自己仍然有脈搏和心跳。找到了這福份、這份愛,她知道她有力量去面對自己身體的改變。

阿煲每天都來。他仔細地為她清潔身體,連一個指頭趾縫都不放過;餵她吃,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麼温柔有耐性。他一邊做,一邊說笑哄阿兜,阿兜笑了,阿煲放下心疼,叫自己振作,繼續照顧阿兜,繼續向前。

 
阿煲逗留了兩星期,便回了香港,阿兜還未可以,但因為有保險,她仍然在美國,等一下才回來。

 
自此之後,阿煲白天上班,晚上和阿兜傾長途電話。對這份情,他下了決心,他要阿兜快樂。在寧靜的時候,他想起阿兜睡著時的臉蛋,很平靜而安穩的臉蛋。他心裏多麼憐惜這個女孩子,他多麼願意代替她受苦,他多麼在乎她的感受,苦中帶甘甜的日子裏,他學會了等待、包容和忍耐。

 
阿兜從深淵裏一步一步往光明處走,在電話裏阿煲不斷鼓勵她,她就强迫自己訓練那雙重創後,仍然無力的手,從撿起鉛筆開始,然後是一筆一筆寫字,再之後是用湯匙。經歷過巨變之後,阿兜把本來的壞脾氣改掉了,她不再要求别人改變,她懂得改變自己去適應環境;她也學懂了替别人着想,讓别人快樂,她便快樂了。這次車禍改變了她,令她更善解人意和成熟,也令她更美麗。

 
兜的意志刻服了困難,所以她康復理想,她不想繼續留院了,便回來香港,在家休養。接着下來的是起居生活的問題,阿兜不想一生一世依靠别人,她要自强,她要為阿煲發圖強。

阿煲愛阿兜的傻勁,越碰壁越要去試。在苦練當中,阿兜的雙手時常感到酸軟,但她的鋼鐵意志不死,像要衝出肉身。漸漸地她能夠把自己從床上搬到輪椅,梳洗後自己打扮穿衣服,她自己能四處走;她參加朋友的婚禮、去郊外和朋友燒烤、為朋友的籃球比賽打氣等等,都難不到她。有時間阿煲就盡量陪伴她,在生活上協助她。
 
 
 
阿煲對這個女孩子的愛,只有增加,沒有減少。既然相處得來,又彼此了解,大家都想到結婚了。



阿煲從不計較,願意照顧阿兜,但總有好事者嫌棄阿兜。阿兜下肢癱瘓,即是說不能人道。她很樂觀,很幽默地面對身體的困難;阿煲很正面,很坦率地承認限制。别人替他們難過,但其實他們很快樂。他們相知相愛,沒有解決不到的問題,結婚就是要讓所有人見證他們這份愛情。



他們擁有對方,阿煲的不離不棄和阿兜的堅毅成為了佳話。
 
 
 
(這是一個改編自真人真事的故事)
 
 
 

2015年3月2日 星期一

最後我都發現



離家出走,是一個很簡單的決定,反正沒有什麼需要帶走,只要在一起就可以了。



阿美跟着阿杰,一起坐在公園的長櫈上,阿美在喝可樂,阿杰在打遊戲機。



「我們自由了。」阿美說。

「我的大佬在元朗請客,你要乖乖聽話,跟着來。」



阿美沒想過會參加這類各路人馬的飯局,大佬很威風,又很熱情很好客,阿杰掛着隊去打招呼。阿美一臉傻氣,但見到大佬,又不敢多說話。大佬問起生意,阿杰很自豪,原來阿杰會做生意,阿美也很得意。



飯局後各人興高采烈,阿杰帶了阿美去見另一位老江湖,叫陳七。陳七有四隻大狗,很聽話很有性的大狗。阿美不餓,但七叔的水果很特別,例如像橙般大的蜜瓜和新鮮的羅漢果。



阿美吃着笑着,七叔說:「阿美,你見的少了。」阿美很累了,因為現在已是零晨。七叔叫阿美在這兒睡一覺,阿杰不反對也不贊成,七叔就出去了。



在這之後,阿美就留了下來。她的第一個客人是一位騎師,第二位是黑人,第三位…阿美被人注射了毒品,乖乖地任人魚肉。阿杰是她男人,常來安慰她、開解她、駡她和疼她。阿美的毒癮就是這樣來的。



直至有一天,阿美被掃黃隊伍捉住了。扣留期間她的家人來了,老媽的雙眼通紅,爸爸不停問:「為什麼?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呀?」



阿美已經十九歲了,她被法院判了入戒毒所,真正去面對事實。她很怕,很怕知道真相,很憎恨這樣的自己,毒癮麻醉的一切,在清醒後這麼真實,她擁有過阿杰嗎?她為他發狂去愛,比愛自己還愛,但只有毒癮漸漸離開,她穿回衣服,才知一切都變了,一切都離開了,原來自己很可憐。很震驚又沮喪。自己憎恨自己,是一級難受的感受,比媽媽生產還要痛,想死又死不去。原來自己很可憐。



她今年十九歲,中三程度吧?她可以如何下去?不如再找另一個阿杰吧?



2015年2月28日 星期六

聽着騙術滿天



女孩在繁忙時間走進地鐵車廂,她叫阿美。她十六歲,化了淡妝,穿米色冷衫,牛仔褲和Nike波鞋。她從彩藍色小手袋裡拿出手機,跟車廂裡其他所有人一樣,很擠迫,但相處得很好。




昨晚去了的士高,音樂很強勁,加上射燈,人聲好像聽不到。阿美很適應這個環境,她吃了藥,上了電。阿杰認識這兒的人,所有人都狂歡,阿美也一樣。阿杰很需要這種麻醉,他很興奮。像在地獄轉圈,阿美弄不清楚眼前是什麼人,阿杰在前面,又失去了蹤影,所有人都很興奮,阿美不停地跳,不停在轉,不知不覺間又見到阿杰。他們就這樣過了一夜。




原來阿杰很英俊,是事後才發現的。他在內地是學醫的,來香港工作了三年,有要好的女朋友,在會計師樓當秘書,喜歡吃燒鵝的。




阿杰擦着她的肩,說:「沒有人會知道的。」

阿美問:「你喜歡我嗎?」

「難道喜歡就能代表永恆嗎?」

「那麼你會再找我嗎?」

「答應我,找個比我好的人,努力讀書,做個好女兒。」

「我怕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

「我現在做不到。」

「你還有將來,怎會做不到呢…你這塊玉是爸爸給你的吧?」

「是爺爺給我辟邪的。」

「值錢嗎?」

「不知道,只知要帶在身邊。」

「阿美,你喜歡它,它就值錢了。」




阿美回到凌亂的家,爸爸上了班,老媽在看電視。

「媽,我餓了。」

「你去了哪裡,一整晚不見人。」

「去了同學家做proj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