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培的爺爺

他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 就是親手砍掉了親生女兒的一雙手, 然後, 把她遺棄在街頭, 要她做乞丐, 叫化子。他, 就是這樣把自己的意見公諸於世, 加上一筆, 這就是他的世界, 他的內心世界。

本來她是一個可人兒。是他把這女兒給害得連她自己都以為是自己的錯。 她認為自己是害人精, 認為沒有她存在, 這世界就天下太平, 所以她就去做害人精, 她就出盡法寶去害人, 連自己也受害。

她爸爸卻說, 是你的仁慈, 叫人傷害你, 是你自作自受, 你不應該做人了。當然, 媽媽是同情她的人, 但不是好人, 因為媽媽說, 好人沒好報。

她十歲還吃奶, 是給嬰兒吃的奶粉調的奶水, 只有她沒飯吃, 弟弟比她還要高, 她只知好人沒好報。

十六歲, 其他同齡的女同學都來經了, 只有她還是兒童高度, 頭髮稀疏, 臉色蒼白, 爸爸告訴她, 她是害人精, 所以她沒好報。

這兒是香港。

母親的決擇, 就是繼後香燈。她是女兒, 所以沒有選擇, 要害人。她是爸爸的女兒, 是媽媽的女兒, 是弟弟的姐姐, 是不能人道的姐姐。

弟弟繼續做公子吧, 她繼續害人。二十多歲了, 她才知道什麼是月經, 她選擇了聽媽媽所講, 生孩子。

繼後香燈, 肥水不流別人田, 所以她的兒子叫阿培, 努力栽培, 要他努力。

有了這個孫, 這個女兒就多餘了。他突然間發起窮惡來, 女兒就下落不明了, 只知他所住的公屋樓下出現了一個未上年紀的女乞丐, 一早已經神志不清, 胡言亂語, 結果就做了乞丐, 討飯吃的, 沒有人認得出她, 沒有人記得她, 她自己也沒有, 沒有名字。

他, 就是加了這一筆, 令歷史完滿, 盡善盡美。 根本, 有皇帝就有亂賊, 有富人就有乞丐, 你東成西就, 她, 就要害你, 因為你太幸福, 你太幸福了。

沒人駁倒他, 他繼續做阿培的爺爺, 繼續栽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