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是位僱員,不是朋友。」
當日電話中我這樣回答麥探員,是他負責調查關於呂先生女兒服藥自殺案件的。
呂先生女兒十二歲,成績不差,外表,還可以吧?總之如果我想像自己是她,我不會叫人以貌取人,寧願用成績說服你。
事情是,她年紀輕輕就輕生了。
她在家喝了一杯連傭人也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第二天,傭人就發現她醒不來了。
法醫証實,是類似古柯鹼中毒致死的。
她叫寧兒,她的爸爸叫她寧兒的。
但我們都知,她是二房太太的女兒,跟母姓,叫歐海萍。
她很乖,不乖巧,是有點蠢,有點呆頭呆腦的那種乖。
她自殺那天,只有弟弟和她在家,傭人偷漢子去了,爸爸,當然不在,媽媽,應該有要事吧。
問問問,終於找我調查了。
我有兩個兒子,是雙胞胎,未出世呂先生已經在我家打工了。
呂先生對我一家很了解,我爸爸是成功商人,所以家裡有管家。
呂先生就是家裡的管家。寧兒不常來我家,是過年也不肯來那種,我們封利是,總不知為何就是想不起她。
她不會笑,只懂叫爸,跟爸爸小聲說話後便又走開,不知什麼時候原來她回家去了。
這次,她無聲無息去了。
這事後,呂先生一沉不起。
他喝醉,醉得連多年來對他只有提點,從不呼喝的劉老媽子,即是我兒子們的奶媽,都看不過眼了。
「你有種便走吧!」
「我還有孩子要養啊!」
寧兒的弟弟再沒有來過我家,大學畢業後,他拿了獎學金,到外地深造研究,便再無音訊了。
我兩個兒子成長後都找到伴侶,大兒媳叫阿玲,小兒媳叫阿儀。
呂先生早退休了。
他的二房太太偶爾會來電找我太座,我太座為人很辣,愛出風頭,是令人很費解,很高明的辣婦。
當年我未娶她,家裡只有我說話,我不在家,便只有呂先生說話;娶了她,個個都說話了。
呂先生和我太座,又不是友又不是敵,他二房愛找事,我太座總能說東說西,就是不正面回答。
我知,是又提着寧兒的事了。
我不作聲,太座竟又靜下來了。個個又靜下來了。
當然了,兒子們都離家了,我和太座守着空巢,想起呂先生,多年只有白忙,明白什麼叫唏噓了。
他早就退休,二房,是吃力不討好。
還有一點情,我找呂先生去。
他七十過外,老態畢露。
他死時,只有我和太座到醫院,他大房兒孫,二房太太都移民或生病了。
我的兒子們帶着全家回來孝敬我和太座,我愛鴨舌,他們買了很多回來。
真是多得我笑不攏嘴。太座說:「你有牙齒吃鴨舌咩?」
「吃鴨舌不用牙齒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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